绍兴地铁撞保洁员致3死1伤，均为劳务外包

事发十余天后，2025年9月25日，绍兴市轨道交通集团有限公司发布通报：9月13日，在车辆非运营期间，绍兴轨道交通2号线一期存车线保洁单位4名保洁人员穿越轨道时，被一辆返场检修的电客车碰撞，经紧急送医救治，3人抢救无效死亡，1名伤者经治疗正在康复之中。

保洁人员为什么会穿越轨道？地铁为什么会与其相撞？通报称，经初步调查，本次事故系保洁人员未按规定路径进入行车正线区域，被返场检修电客车碰撞而导致的生产安全事故。

据媒体报道，事故发生地点为绍兴地铁2号线豆姜站，该站点是2号线建设规模最大的车站，设有存车线，作为2号线地铁的停车场使用；而4名保洁员，系地铁沿线周边居民。

南方周末记者了解到，通常而言，地铁保洁员并不会直接打扫车辆，但会定期清理屏蔽门内侧，这就需要进入轨道内作业。不过，上述地铁公司否认了清洁屏蔽门的说法。伤亡的保洁员并非直接隶属于地铁公司，而是第三方物业。

保洁员为何进入轨道

公开资料显示，绍兴轨道交通2号线是绍兴市的第二条地铁线路，也是浙江省第二条GoA4级无人驾驶线路，一期工程全长约10.8千米，沿洋江路敷设，西起镜湖医院站，东至檀渎站，共设地下车站9座，其中换乘站1座为梅山广场站，可换乘绍兴轨道交通1号线。于2020年3月1日正式开工建设，2023年7月26日开通运营。

据绍兴地铁官方平台数据，开往檀渎站方向的末班车停运时间为22：45，而通报显示，事故发生于9月13日23时40分许，是车辆非运营期间。

非运营时段，为什么会有车辆经过？保洁员为什么会出现在轨道上？“打扫卫生的话，会下去。”南方一城市的一位地铁站保洁员对南方周末记者解释，保洁员需要清洁站台上的屏蔽门，屏蔽门对着站台的一面，每天都会打扫；对着轨道的一侧，则平均每周清洗一次，这时便需要保洁员下到轨道进行作业。

他说，虽然需要保洁员进入轨道内作业，但是要求非常严格，每次打扫的时间并不固定，需要提前申请、报备，等到地铁公司预留出空窗期后，才通知他们准确时间。“下隧道得戴证，没有证件不允许下去。”他说，作业时间通常为凌晨1时30分，干活两个小时，3时30分之前必须离开。

不过，绍兴市轨道交通集团工作人员向媒体介绍，轨道跟屏蔽门的高差较大，所以没有让保洁员站在轨道中擦屏蔽门，事故是在列车进入存车线后发生的。对此，南方周末记者致电绍兴市轨道交通集团，该集团宣传科一名工作人员回复称，事故的详细原因、经过还在调查过程中，待结果出来后，会将详情向社会公告，目前不便透露事故发生的详细内容。该集团也未说明保洁员为何进入轨道内。

所谓存车线，是城市轨道交通线路系统中的一种辅助线，主要用于城市轨道交通停止运营后夜间存车。存车线一般设置在距离车辆基地较远的折返站附近，其数量应满足夜间停放列车数量的要求，如果作为折返线使用，其有效长度应满足折返线设计要求。此外，存车线也可用于存放备车，以便及时加开列车应对突发大客流。

公开资料显示，豆姜站位于越城区洋江东路与海南路交叉口北侧，在2号线终点站檀渎站的前一站，也就是二号线的倒数第二站。它是中国首座软土地层中，具有停车检修功能的地铁车站。车站设置2条停车线和4条列检线，标准段基坑深约17.5米，有效站台长120米，站台宽度11米。

列车是否无人驾驶

“每趟列车上都有列控员。”9月25日，绍兴轨道交通集团工作人员向红星新闻回应称，2号线地铁尽管是无人驾驶线路，但并非“无人控制”。

根据公开宣传信息，绍兴地铁2号线是浙江省第二条GoA4级无人驾驶线路。其车站按B型车6辆编组设计，有效站台长度120m，站台设屏蔽门。绍兴地铁2号线的屏蔽门采用激光雷达与视频结合方案，自主判断列车门和屏蔽门关闭后的间隙探测分析，多维度保证行车安全，这一技术当时在国内属首次运用，“单趟的行车时间可比传统地铁线路节省一分多钟”。

所谓的GoA4，是国际公认的最高等级自动化运行系统，它集成了信号、车辆、通信、综合监控以及站台门等全自动运行核心系统，能够让列车完成自动唤醒、自检、出库、靠站、折返、回库、休眠等一系列操作，实现全程无人干预、无人值守的自动化运行。

“根据自动化程度，分为1到4这四个等级。”一家轨道交通研究机构的研究人员介绍，轨道交通技术发展很快，尤其是无人驾驶技术，技术迭代非常迅速。从初级到最高的第四级，大概分为有人值守、无人值守，以及可以值守也可无人值守。

不过，他补充说，普通地铁为了确保可靠性，即便是技术达到最高级的GoA4级，仍然会配备一名司机，以提升可靠性，便于应急处理。

据南风窗报道，一位地铁驾驶员介绍，目前无人驾驶列车的障碍识别水平已经较为成熟，但在其所在的城市地铁，应用无人驾驶列车，都需要配备司机或列车员进行人为控制，制动等决策仍由人来做出，无人驾驶系统则辅助人进行决策。

这位驾驶员说，对于一线地铁司机，驾驶列车过程中要保持精力高度集中，留意前方轨道可能出现的人、动物或物品。

事故发生后，有网友质疑称，9月13日绍兴当地有明星开演唱会，导致深夜客流较大，轨道交通公司在日常运营时间之外，临时增开了列车，而保洁人员未接到通知，仍按照平时的时间进入轨道作业，进而引发事故。

对此，绍兴市轨道交通集团工作人员对媒体回应称，当天没有因演唱会客流增加而加开列车班次的情况，22时30分之后就正常停运，事故是在列车停检过程中发生。

地铁保洁多为外包

绍兴市轨道交通集团有限公司成立于2015年8月，公司性质为绍兴市政府直属国有独资企业，由市国资委授权经营有关国有资产并实施监督，实行独立核算、自主经营、自负盈亏、自担风险。绍兴市轨道交通集团与绍兴市轨道交通建设指挥部办公室合署办公，主要负责轨道交通的建设、运营、管理等工作和市政府授权地块的封闭运作。

出事的保洁员并非直接隶属于该企业。据多家媒体报道，此事故中的保洁人员，均为劳务外包。

根据公开招投标信息，2024年5月，浙江亚太酒店物业服务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亚太酒店物业”）以略高于招标文件显示的预算金额，中标了绍兴的轨道交通2号线一期保洁服务项目。上述绍兴市轨道交通集团宣传科的工作人员证实，2号线的保洁的确由亚太酒店物业承担。

工商信息显示，亚太酒店物业是恒大集团旗下的物业公司，公司成立于1994年，经过31年的发展，目前已拥有员工30000余人，城市服务管理面积达1.47亿平方米，业务版图覆盖全国24个省、直辖市，共64个城市，业务范围包括楼宇物业服务、城市公共服务和美好生活服务三大板块，2025年中国物业服务企业综合实力百强榜排名第33名，全国政府采购百强物业管理服务商第2位。

标书显示，服务范围包括2号线一期9座车站日常保洁、专项保洁、终点站车辆折返期间保洁服务等。

将保洁等工作交由外包公司，是国内各城市地铁运营的通行做法。上述地铁保洁员说，该工作按小时计薪，每月工作26天，休息4天，月薪在3000至3500元之间。